佩雯小说网 > 都市小说 > 逆转光阴 > 第三十五章 剿匪
    像是一种默契,花美男、常瑄知道宇文谨和阿煜的身份,宇文谨和阿煜也知道花美男和常瑄的身份,但谁都不挑破说明,于是我这个吴嘉仪当得顺理成章。
    药丸配好后,又延了两日才出发。常瑄原本力主多待几日再回京里,但我想着南国的事,为了我,宇文谨和阿煜已经耽搁太久,怎能继续久留?在我的坚持下,大队人马回转京城。
    我们一路同行,说说笑笑、相安无事,倒也没惹出什么大事端。
    眼见离京城只剩三五日路程,我开始感到心烦。
    宇文谨说了,回京后,要我与他同居同处,并以清沂公主的身份和他一起见皇帝。他说这话的时候,阿煜在场,他望了我一眼,爱莫能助。
    我明白,阿煜在这时候开口帮我,只会让宇文谨误会。宇文谨这个人喜怒无常、占有欲强,虽然对我有几分欣赏,但谁晓得把他惹火了,他会不会狗急跳墙,把所有的事翻出来讲?到时候,我有十条命都死不够。
    可不挑明终究不是办法,总不能回到京里再同他闹意见吧?我得尽快想办法说服宇文谨别带我回南国。
    然,办法想了、说词拟了,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和他单独谈,这让我很困扰。
    这日,队伍行经酲县。
    这是个不繁荣的地界,路上不见半个行人,田园里的庄稼像是没人管理似的,大地衰草萎靡,一派清冷萧瑟。照理说,现在是春耕时节,应是一片欣欣向荣,何况这里离京城不远,没道理会破落至此。
    常瑄领着我们朝县街走去,天将黑,今日非留在这里过夜不可。
    走进县里大街,也是一片破落清寂景象。
    路边,一个中年大叔蹲在酒肆旁,看不出来是客人还是老板,我向他走近,问:“大叔,您是这里的老板吗?”
    他无精打采地看了我一眼,有气无力回答:“是不是老板都无所谓,反正这店儿也撑不了几天。”
    “发生什么事?”
    “姑娘看不出来吗?这酲县里有钱、有能力的人都搬了,没银子没本事的就像我们,撑着、躲着,走一关、过一关。”
    “为什么搬走?这里的土地不肥沃、水源不好吗?”或者……暴政猛于虎?那我得写信给阿朔告状,让他派人前来处理。
    “姑娘有所不知,两年前,酲县搬来一窝子士匪,他们占子的那一边做营生,把原本住在那里的几十户百姓全赶了,这帮子土匪通水性,造了十几艘船,每隔一月、半丹,就渡河往咱们县里抢。
    土匪们东西抢到手便驶船渡河而去,咱们没船、没士兵,他们又个个武功高强,连县太爷也招惹不起,除了眼睁睁看着他们来来去去,还有其他办法?”说着,他又叹口气。“我家婆子带孝先回娘家去了,等在那瑞安生之后,我也要搬走。”
    “他们有什么背景?怎地县太爷也招惹不起,放任土匪为所欲为?”我忍不住飙高音调,满面恼恨。
    “县太爷能济什么事?你以为县太爷就不会被人抢?”
    “这事,我有耳闻,但朝廷不是已经换了新的县太爷来整治那帮子土匪?”花美男拍拍我的肩膀,要我稍安勿躁。
    “换?有啊,换了两个。第一个上任不到十天,喀嚓一声,就被那帮土匪砍了头,人头挂在城墙口;第二个县太爷带老婆赴任,才几天就被土匪抢去当山寨夫人,县太爷还被恐吓,要是再把他们的事往朝廷上报,就一刀一个,杀光他们全家十七口。”
    “可恶,这帮盗匪竟嚣张至此!”常瑄恶了口。
    “原来大周的官员都这般无济于事。”宇文谨讥讽道。
    “你有没有同情心啊?那是人命,不是笑话。”他踩到我的民主人权心,我手肘拐去,还他一记。
    “城里没有民兵吗?”花美男问。
    “民兵?”老板笑开,彷佛花美男问了什么天大笑话。“吃都吃不饱了,地方上哪来的银子养民兵?”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花美男绷着脸,向常瑄微微颔首,默契十足的两个人便领着整支队伍往衙门方向走。
    这天晚上,我吃了回到古代后最简单的一餐,就是逃婚那几日,我也没这样虐待过自己的肠胃。听说,这还是县太爷想尽办法去张罗来的。幸好我们的军队有备粮,否则一餐两餐,肯定把这个穷酲县吃垮。
    饭后,六、七人聚在厅里,思索对策,想着如何把那帮子土匪一举擒服。
    我们与县太爷对坐,县太爷是个四、五十岁的中年男子,枯瘦的身材、两道倒霉的八字眉。听说末到酲县之前,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大老爷,没想到,短短几个月,老婆被抢、家当被抢,全家人的性命还捏在那帮土匪手上。
    见他整个人萎靡不振,原本我有满肚子想责怪他的话,可真站到他面前时,却连半句都说不出口。
    “常瑄,你先带嘉仪回京里,我留下来处理。”花美男说。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我出声抗议。看不起女人吗?知不知道,未来有多少女人当家啊!
    “你的身体需要调养。”花美男给的理由三岁小儿都听得出敷衍。
    “我待在这里,多少可以帮一点忙!”
    “你能帮什么?”花美男没好气道,他相手横胸,咀没说,脸上已写着──别闹了,大小姐。
    “别忘记,在大军尚未抵达前,关州是我守下的。”我骄傲地瞥了花美男一眼。
    “现在我们面对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。”
    “我不认为大辽军队杀人时,会眨几下眼同情我这个弱势女性。”我捏住拳头向他抗议。
    “你非同我作对不可?”
    “不,我不是同你作对,是要与你并肩作战。”说着,我抢过县太爷手里的地图,食指点点、圈圈,绞尽脑汁,想找出破敌方式。
    宇文谨抽走地图,和花美男站在同一阵营,认真道:“你可不可以乖一点?这种事交给男人就行了,我们和常将军先回京里。”
    “小看女人会遭天谴。”我斜他一眼,不客气地把图抢了回来,用态度向他郑重宣示,这事儿我管定了。
    埋首,我喃喃自语道:“河道……眼前最困难的是土匪人数众多、精通水性、有船有粮、有武器,这里的百姓却什么都没有,这种战争,根本是一面压倒……”
    “没错,是一面倒,所以你得和常瑄回京里搬救兵。”花美男添话,说来说去就是要我回京。
    我真理他才有鬼!低下头,我继续叨念我的,连宇文谨在我耳边说话,也一概听而不闻。
    “常瑄带的军队不过百来人,虽有兵器,却无河道作战的经验,且土匪们武功高强……以一敌一尚无把握,再加上对方人数比我们多,这是一场怎么打怎么输的战争……”
    “我在说什么,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?”宇文谨用力一吼,把我的魂给吼回来。
    “什么?”我一惊,转头看向声音发源处。
    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又发脾气了,EQ管理这么差,怎么治理好天下?
    “我说,你的身子还没有调理好,不准去打仗。”他把话重复一遍,口气凶恶。
    “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要去打仗?拜托,我连刀子都举不高,我只是在想办法,做那种用脑袋的活儿,好吗?”我故意顶他。也好,让他趁早看清楚,我这种脾气根本不是左宫的料,别想把我纳入他的嫔妃圈。
    “你以为自己的脑袋是万灵丹,碰到什么事都能解决?”
    我挥挥手,咬了咬指甲,示意他别吵闹,两只眼睛继续盯着那张地图。“县太爷,酲县里没有船只吗?”
    “以前是有的,都是用来渡河的小舟子,但我上任之后,发现大部分的舟子都让那帮盗匪给破坏了。”
    “为什么没想过再造几艘船?”
    “姑娘,不是不造,你有没有发现,酲县的木材都产在河的对岸,我们哪有办法同土匪抢?倘若要从别县购买船只或木材,别说材料工钱,就连运费咱们都付不起啊!就算真买了船,还得有人会使舵,酲县穷成这样,武器、民兵、训练,哪一样不需要花银子?”
    是啊,没人、没银子……打仗最需要的东西,这里都没有。
    这条横过酲县的河道,让百姓有了饮用水、解决民生必需,却也保护了土匪,隔出一道天然屏障。
    我凝重地望向花美田力。“三爷,你认为这是一个小问题吗?”
    “不,大周国土虽然辽阔,酲县看起来似乎小到微不足道,但假使那群盗匪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,而是个有心组织……眼前,他们已经占地为王,接下来呢?”
    花美男和我想到同一处了。
    “没错,酲县早就被他们抢穷了,为什么他们不离开,反而选择继续在这里待下来?这里并没有更多的金银财宝可以掠夺,普通的土匪早就异地而居。”
    “除非,他们看中的是酲县的地形?”花美男的眉头皱起来。
    “不无可能,前有水、后有山,兼之人人都有一身好水性,进可攻、退可守,如果不引起朝廷注目,再过个几年,声势渐渐壮大……星星之火足以燎原呐。”
    “他们的目的是什么?”花美男的手指在地图上不停轻点。
    “禀三爷,太子殿下的信里曾提到,京城最近流行一个谣言。”常瑄道。
    “什么谣言?”
    “说西方有文曲星降世,他将带领百姓走向繁华盛世,还说太子殿下的命数根本无法登上龙位,皇帝立权朔王是逆天作为。这个谣言让皇上非常震怒,已经派出许多人追查这个传说打哪儿来的。”
    “酲县在京城的西方吗?”我转头问常瑄。
    常瑄郑重地朝我一点头。“截至目前为止,尚未查出散播谣言的人是谁。”
    “这个事……不星……”
    “常瑄立刻回京里讨救兵。”啪地,常瑄推开椅子站起。
    “来不及了,我们这么多人一路进酲县,行动早掌握在对方手里。”花美男叹气,看来这一劫难过。
    “那怎么办?他们有数千之众,我们不过百余人,难道要坐以待毙?”宇文谨问。
    “不,我们要虚张声势、先声夺人。”我一出口,他们全体转头看我。
    “你有什么妙计?说说看。”宇文谨问,又是满脸兴奋,他把我当成诸葛孔明了。
    “请县太爷连夜招集百姓,在上游处用万只泥袋将河水堵住,在下游布上装满锐勾的网子,待河水减缓后,将我们的一百多个士兵分成两组人马,一组二十人,一组八十人。二十人由常瑄领兵,在天亮前借上游泥袋潜入匪窝,伺机而动,剩下的八十人由三爷领队,待天亮,河水被泥袋堵住,才涉过河水直捣匪窝。”
    “有没有说错?八十人和千人匪徒对战,根本行不通!”一旁的县太爷出声,似乎已经看我不惯很久了。
    “谁说要对战了?”我反驳他,继续往下说:“八十人一上岸,只负责大声喧闹、丢火药制造混乱,当士匪追击而来,一交手,便佯装落败,且战且退,引匪人挥兵涉河。
    待我们的人快要渡河时,发一枚响箭为号,县太爷便让百姓扒开堵住的泥袋,积蓄半夜的河水一下冲刷而来,自会将已渡河的土匪冲至我们布下的渔网中,未渡河者失去指挥,定会乱成一团。
    而潜入匪窝的二十人,不要打仗,只负责点火,看见什么都烧,最好烧粮草、烧兽栏,烧掉所有他们可以吃的东西,最后,抢船渡河。
    所有的行动务必要快,我们不必大赢,目的是攻他们个措手不及,抢夺声势,让他们大伤元气。”
    “好计策。”宇文谨眼底闪着两簇火苗,欣喜之情溢于言表。
    “你,帮忙带三爷的信到京城交给阿朔,告知他我们这里的情形,他一收到信,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。”
    “为什么我要帮这个忙?我充其量是个旁观者。”他痞痞地一摊手,以为这种话会激得我跳脚。
    可我没有,因为我有他的把柄可握。“你有没有听过人助自助?想要别人相助,你多少释点善意吧!魏钨两个可不是好惹的角色。”
    听完我的话,宇文谨看阿煜一眼,似乎嫌阿煜多咀告诉我那件事,而阿煜只耸耸肩。
    “好了,我们分头进行。”
    接下来,花美男让常瑄先到外面分派人手,然后借了县太爷的笔墨给阿朔写信,而反对我的县太爷也觉得此事可行,便兴匆匆地带人出去。
    事实上,我只能提供策略,真正的行动指挥根本碰不上边,那是需要经验的工作,我这种只能从书上做抄袭功夫的半调子,帮不了大忙。
    但不管怎样,有了决定,心底不再忐忑。这一晚,所有人都忙得人仰马翻,独独我睡得轻松自在。
    方过午时,捷报就传了回来,不管是二十人小组或八十人小组都大有斩获。
    花美男掳得匪人三百七十余名,常瑄烧掉十七座匪窝的粮仓和兽栏二十八处,更狠的是,花美男不知道从哪里调来一批懂水性的高手,将匪人窝里抢不走的船只凿洞、破坏殆尽。
    这下子,对方还真的是元气大伤。
    听花美男口气,他的确从掳来的人咀里套出一些消息,可我想再深入探问,他就不肯回答了,只淡淡说句:“女人不该干政。”
    见鬼了,没有我的干政,他们还在这里当无头苍蝇呢!
    五天后,镛晋和宇文谨领了三千名士兵到酲县。
    见到镛晋,我兴奋到不行,跳到他面前,狠狠在他胸口捶一拳,眼光朝着他上上下下瞄,笑道:“成了亲,果然不一样,看起来稳重多了。快快快,快告诉我,崔家千金长得怎样?”
    他瞪住我,似笑非笑。“比你美十倍。”
    “那有什么难的!大周王朝美女无数,随便抓两把,都可以抓到比我漂亮的女人。我是要问,她待你好不好?有没有温顺体贴?有没有把你当成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?”我连声问。
    “你这算关心?”他终于笑开,刻板的脸庞划出笑纹。
    “当然,我们是好朋友,不关心你关心谁?”
    “你的好朋友还真多。”
    我故意扳动指头算,算了好一阵说:“不多不多,加上你,不到两千个。”
    “所以当你的好朋友也没啥了不起,难怪可以一声不响走得彻底?”他恨恨地捏捏我的鼻子。
    我痛得捂起脸。他和宇文谨都很变态,喜欢把我的脸当黏土,难怪我的脸越长越大饼,这就是交友不慎的下场。
    “我哪里是一声不响走,走得可大摇大摆的呢!长长的车队,好不风光。”
    想起出嫁南国那日,耳里顿时响起碌碌的车马声,心还是会忍不住泛酸,那股无奈压在胸口,始终无法消散。
    “你存心把我气死?”
    见他又要动手捏我,这回我动作比他快,拉住他的手,笑容可掬道:“阿晋,你不要被我气死好不好?如果我说话讨人厌,你一定要原谅我,因为……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。”
    我凝视他的相眼,态度诚恳。那么久不见了呀!真的好想他。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他憋下火气说。“你的身体还好吗?”
    “全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