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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四月初的a市,天连着阴了好几天,从候机厅的落地窗望出去,整个天地间灰蒙蒙的。

    机场的唯一一条跑道坏了正在抢修,航班的起飞时间推了又推。

    从早上七点开始,陈尘已经在这里呆了将近九个小时。

    就在耐心被耗尽时,广播里开始播报,跑道已修好,恢复航班起飞。

    但白天被延迟的所有航班要按顺序挨个起飞,好在她是被延迟的第一班。

    飞机落地s市时,已经接近晚上八点。

    陈尘取了行李往出口走,一边低着头拨姜宁的电话,突然有什么东西撞了过来,一个趔趄,手机直接飞了出去。

    陈尘还未反应过来,有个低沉的声音传来:“抱歉。”

    她下意识地回了句:“没事。”

    手机恰好落在自己的行李箱上,陈尘绕过行李架,想去捡回来,“刺啦”一声,像是布料被强行撕开的声音。

    陈尘心里一惊,再回头时,她的白色蕾丝镂空长裙,俨然已经变成了一条高开叉的旗袍。

    被撕开的那一面,勾在了另一个行李架上。

    陈尘慌地走回去想扯下来,有一只手先行一步,将勾住的裙摆拿下来,陈尘直起身,终于看清了刚刚撞她的那个人。

    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,大脑一片空白,呼吸微窒,陈尘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。

    闭眼再睁眼,他的脸没变化,他还是他,就那么毫无预兆地站在了她眼前。

    陈尘已经不记得他们到底多久没见了,三年还是五年?又或者是六年?

    只知道此刻,她绝不能失态。

    陈尘强稳住心绪,恢复镇定,目光尽量平静地看向他。

    那人也看着她,倒是目光锐利而明亮,嘴唇翕动,又添了句:“很抱歉。”说完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,递给陈尘,“将就一下。”

    陈尘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,被勾坏的长裙下,笔直细嫩的大长腿若隐若现,她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,一手扯过他手里的衣服,找出两只袖子将衣服往腰间一套,顺手打了个死结。

    结打好,手机也被捡了回来,那人将手机递到她面前,说:“你看看有没有坏,我可以赔偿损失。”

    陈尘放缓呼吸,试图压住那些过快的心律,接过,屏幕解锁,象征性地登了几个软件来回切换试用后,才抬头说道:“没坏。”

    “裙子多少钱?”对方目光清明,语气平波无澜。

    陈尘吸了口气,才道:“不用。”

    “那好,再见。”说完,那人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,像是根本不曾认识她一样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    夜晚的机场,灯火依旧通明,陈尘站在原地,炽白的灯光刺得她眼睛发酸,那人的身影渐行渐远。

    陈尘眯了眯眼,终于没忍住喊了一声:“等等。”

    那声音急促地,微弱地,更像是哽在咽喉发出的细碎声响,很快淹没在人潮声中。

    不确定那人会不会停下来,陈尘追过去,被撕开的裙子倒是好跑步,不一会就追上了,拦在他身前,有些微喘:“能留个联系方式吗?电话或者地址都可以,到时候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用。”那人打断她,目光笔直地看着她,语气里似乎还略微一丝不耐烦,“衣服用完你可以直接扔了。”

    说完绕过她继续往前走,挺拔的背影一如从前,前方的感应门一开一合,那人很快就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里。

    姜宁接到陈尘时,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身上挂着的那件衣服:“你这什么造型啊?”

    路灯昏暗,等走近一看才发现衣服属性为男士,陈尘率先开口,掐灭她的遐想:“没有男朋友也没有艳遇。”

    只不过遇见了已经完全认不出自己的前男友,而这位前男友还勾坏了自己的裙子。

    陈尘随即掀开衣服,给她看了眼裙子的惨状,简述了下刚刚事故的过程,只不过略了那位肇事者的身份。

    听完意外事件的简述,姜宁感叹:“这人还挺绅士的嘛,帅吗?”

    陈尘脑海里掠过那人深邃的眉眼,何止是帅,那是她曾经最爱的容颜。

    陈尘嗤地笑了一声,调侃道:“你这带妆十二小时,随时候命来接我,你比他帅多了!”

    姜宁和陈尘是高中校友,虽然俩人相差一届,但因气性三观非常合拍,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。

    后来,陈尘读了a大,姜宁出了国,可没想到几年后,姜宁回国,俩人竟然任职于同一家公司,华瑞银行。还是在同一个部门,法律合规部。

    华瑞银行是由谈氏集团控股的全国商业性银行,合规部上一任总经理辞了职,职位空缺出了竞聘启事。

    陈尘作为总经理助理满怀信心地面试完,却在楼梯间无意中听到,另外两个对手都提前和上面打过招呼了,气得她直接请了年假出门散心。

    车子驶出机场路,夜色浓重,但路面倒是出奇的空旷。

    姜宁问:“去吃饭吗?”

    陈尘摇头,在机场耗了一天,脸上尽显疲态:“不了,回家叫外卖吧。改天再请你大餐。”

    下了高速,遇到第一个红灯时,姜宁问:“你现在心情好吗?”

    陈尘闻言,自嘲地笑了笑,问:“总经理的人选公示出了吗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